中国日报11月22日电(记者 赵旭)2019年7月,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的世界遗产大会上,中国良渚古城遗址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良渚古城遗址是人类早期城市文明的范例;而良渚文明,更是中华文明的源头之一,实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关于良渚遗址的重要性,大会给出这样的评价:“良渚古城遗址作为良渚文化的权力与信仰中心,见证了中国新石器时代晚期长江下游地区一个早期区域性国家的产生。这个国家以水稻农业为经济基础,具有分阶层的社会和统一的信仰体系。”这里有几个关键词:国家、分阶层和统一的信仰体系。这三点中,统一的信仰是良渚社会精神层面的核心,而它是通过良渚灿烂的玉文化表现出来的。
良渚古城遗址位置图
良渚文化位于长江三角洲地区,存在于公元前3300年至2300年间,被广泛认为是中国新石器时代的最后一个玉文化。良渚的玉器,代表着中国史前文明制玉的高峰。而良渚玉器研究的重大突破,是1986年对良渚遗址反山王陵的发掘。在王陵编号为M12的大墓中,出土了今天广为文物爱好者所熟知的“玉琮王”和“玉钺王”,同一墓中还出土了玉权杖,三者分别置于墓主人的头下、左手边和胸前。据良渚遗址发掘总负责人王宁远老师说,这位墓主极有可能是集神权、军权、王权于一身的王/大祭司。而反山王陵的其他墓葬中,也出土了大量精美的玉礼器物。
良渚玉琮王
良渚玉钺王
值得一提的是,反山王陵距离整个良渚遗址的核心区域-莫角山宫殿区,只有一沟之隔,二者的建造时间都为距今5000年左右。反山王陵的墓主们,有可能就是莫角山宫殿以及修建于同时期的庞大的良渚水利系统的建造者们;而宫殿,更大的可能性是神庙而非王的居所。以神之名造城,在这一点上,良渚文明与古希腊文明有着极大的可比性;而良渚王对自身的神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埃及的法老们。
良渚玉器中一个代表器物是一种被称为“琮”的内圆外方的筒型器物,琮是良渚人用于祭祀神祇的一种礼器。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方向明说:“在我看来,琮的几何形态蕴含了良渚人对宇宙的独特理解。这个圆柱——如果它能被称为圆柱的话——是从上到下微微收拢的。如果你曾站在开阔的田野上,放眼四周,视野开阔,你会意识到大地是圆的——或者至少在你的眼中,它是圆的——它的边界就是天与地的交界。而天当然也是圆的,只不过它是一个更大的圆,包围着你。”方向明认为,这两个代表天地的圆,就是良渚玉琮的上下截面。
良渚玉琮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所有良渚玉琮上都有着一种独特的图案:一位头戴羽冠的人,双臂抬起,肘部屈曲,从一只大眼宽鼻阔口且獠牙外露的神兽背部腾起。这个图案被命名为“神人兽面纹”。这一图案也出现在把玉钺和玉权杖上。方向明认为,这种图案的普遍出现说明了良渚文明是建立在一个统一的信仰体系之上的,而神徽在一件器物上面的反复出现,也意味着这个“神”非常有可能是“太阳神”或者是“祖先神”。
良渚神徽:神人兽面纹
凌家滩文化是崧泽大文化圈的一部分,而存在于距今6000年至5300年的崧泽文化,上承马家浜文化,下接良渚文明。事实上,凌家滩,良渚与内蒙的红山并成为中国史前三大治玉中心。而红山玉文化通过凌家滩,对良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一点,从玉山玉龙、崧泽玉龙和良渚玉龙的相似性,可见一斑。方向明认为,良渚兽面纹有可能是圆雕玉龙的平面化展示。
红山文化玉龙
崧泽文化玉龙
良渚玉龙
良渚的玉琮或是与良渚玉琮形制相似的玉琮,在包括黄河流域遗址、三星堆遗址在内的很多遗址都有出土。而良渚兽面纹与商周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也常常被拿来作比较。方向明认为,兽面纹和饕餮纹上神兽脚爪的放置位置,提示这两个正面图像可能都是有两个侧面拼合而成的,而在陕西榆林石峁遗址发现的兽面纹石雕,恰恰印证了这种猜测。
石峁遗址兽面纹石雕
良渚玉器文明在中华文明的时空坐标上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点,而是一个承前启后、影响辐射四方的存在。而中华文明,正是许多这样的点之间连成的线交织在一起所构建的整体。何以中国,这个永恒的命题,在良渚神人兽面纹繁复而又充满幻想与张力的线条中,可以觅到丝缕答案。